家家爱吃腊八粥　

马金龙

农历十二月初八，人们叫腊八节。腊八节藏着一个动人的传说。古时，印度北部有个王国，国王的儿子对婆罗门的神权极为不满，二十九岁时，他抛弃了王宫奢侈腐化的生活，出家修行，过上一贫如水的日子。一天，又饿又累的王子昏倒在尼连河边。好心的牧羊女看见了，把自带的杂粮加野果，用甜甜的清泉水熬成了稠稠的粥，一口一口喂修行的王子。王子救活了，他跳进尼连河洗了澡，从此坐在菩提树下闭目诵经。腊八早晨，菩提树升起一道夺目的金光，那金光满天生辉，原来王子飞到了天上，成了尊贵无比的如来佛。以后，会来事的和尚们抓住机会，在寺院煮粥，给广大的善男信女施粥，乘机弘扬光大佛教文化。中国的老百姓为了纪念如来佛爷爷，也为自己求个平安、取个吉利、换个鸿运，在腊八那天，家家户户煮腊八粥吃。千百年来，煮腊八粥就煮出了一套老规矩、老讲究。七老八十的人原原本本的照老规矩行事，腊八，太阳躲在被窝迟迟不出来，老人们为了让曾经受难的佛爷爷，早早地吃上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东方不亮就升起了烟火。太阳不出山，煮粥拉不得风匣，拉了风匣，麻雀要吃庄稼。煮粥马勺滔水不能滴到地上，水滴到地上怕来年冰雹砸坏五谷苗。老人们耐心地把柴火塞进灶，文火慢慢地把软糜米、豇豆焖熟，青油炸葱，绿汪汪的油浇在焖饭上，挺喜眼，淡淡的饭香飘散开来，满屋热气腾腾。老人们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细花瓷碗，岗尖岗尖盛满一碗焖饭，本来先献佛爷爷，村里没寺院，家里不设佛爷爷的牌位，近水楼台先得月，灶王爷蹲在热锅头，和一家人同甘共苦，先让灶王爷吃一筷头焖饭。门神爷站岗不分昼夜，尤其是夜里把紧门关，妖魔鬼怪不敢进来，再给门神爷献一筷头焖饭。走到院里院外，依次敬献青龙、白虎，牛圈、羊圈、猪圈的马王爷，给鸡窝也要献粥，因为养一只芦花大红公鸡，那是自己到西天见如来时的引路鸡。还要敬天地、敬土地。敬土地老人们还有一套一套的礼词：我们吃的土地、穿的土地、住的土地、行的土地······土地爷爷理应多吃点粥。敬山神时也不忘了祷告山神：山神爷，管好你的野狗（狼），万万不敢让野狗跑出来伤生。木匠、石匠、毡匠、铁匠还敬奉鲁班爷。老人们心慈，神吃粥、人吃粥，腊八节，麻雀冻得直叫唤，给雀儿吃点粥。洞里的蛇连衣服都不穿，冻成根铁棍，也吃点粥暖暖心。家里的老鼠也得罪不起，也给吃点粥，以后不要咬主人的衣服、娃娃的书本，不要吃了粮食还把粪拉在粮食里。老人们还给枣树吃点粥，给庄稼吃点粥。七献八献，细花瓷碗的粥不剩一丁点了，手也冻得麻木了，回过头跪在土地神位前叩一头。老人们说：献了神，那焖饭吃起来就是香！

中年人，尤其是年轻人讲究少，腊八节沾神神点光，把伙食调解一下。平时猪肉、大米吃得多有点腻，有人喜欢吃羊肉肉丁丁饭，花椒、生姜、辣椒、大葱、香菜、地百叶、金针把羊肉炖熟，羊肉丁丁焖米饭辣、麻、灵、爽，这饭摆在酒席宴上也是夸手艺饭，拿羊肉丁丁饭敬神，神仙们都高兴，他们都是动腥气的。中年人走南闯北的多，有人提起肉不大舒口，喜欢淡雅、素爽、瘦身、满口满肠的粥。他们认为黄土地的大杂粮、小杂粮是天下杂粮，尤其是豆类营养好，煮粥用绿豆、红豆、白云豆、豇豆、黄豆、小豆、菜豆、刀豆、扁豆、绿蛋蛋豆、豌豆，猛火煮、文火焖，揭开锅这不叫腊八粥，这叫十一味了，煮粥如果加上八枚红枣、九颗花生仁，明明成了十三香了。豆腊八粥加红萝卜丝、黄萝卜丝、且莲丝、黄瓜丝、素得不见一丁点肉，一滴油。俗话说二月韭佛张口，如来佛爷爷闻见豆腊八粥也早张口了。用五颜六色形容豆腊八粥有点委屈了，换个新词来描绘，自愧是‘理屈词穷’了。年青人喜欢改革，说腊八粥也可以改一改，八宝粥对自己的口味，煮腊八粥用麦仁、糯米、红豆、豇豆、玉米仁、薏米、瓜子、杏仁，他们不用铁锅文火，他们用高压锅、电磁炉，一上来猛火煮粥、焖熟加红糖、或白糖、或蜂蜜都行。他们说日子甜了，加点糖谁吃了谁甜，腊八粥能香也能甜，人心甜了干什么事也甜。

中年人和年轻人虽然敬神不如老年人虔诚，但树神和鸟神是必敬的。中年人尤其是农村人，沾了红富士、雪花梨、葡萄、梨枣的光，后来又把地退耕还林了，地里不仅长了花果林，柏树、松树、杨树、柳树、椿树都长高了······今后靠树荫凉发财哩，腊八粥不搞平均主义，重点献给土地、山神爷。养猪的、养羊的、养鸡的专业户腊八粥只献给马王爷。养车的腊八粥有献给娘娘的，有献给菩萨的，有献给财神爷的，他们图个平平安安，盼个元宝顶门。年轻人不少人爱鸟、养鸟，鹦鹉、黄鸟、百灵、八哥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的腊八粥是敬鸟神的。腊八节，那个小孩挖雀窝、扣麻雀，叫他们看见了非收拾一顿不行。

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失传了，有人担心，怕后人把腊八节也给丢了，其实这是杞人忧天。一碗腊八粥吃下肚，人与动物和谐了，人与自然和谐了，人与神和谐了，人与人之间也和谐了，腊八节成了和谐节了，还怕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