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春节，不仅是一次亲友聚会的狂欢，还是一次丰收喜悦的庆典，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尽显铺排与张扬。因此，有人说乡村的年味最浓。而今年我在宁陕老家过年时明显感觉到，有些年味淡远了，有些年味更浓。

腊月三十下班后，标志着团年饭开席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仔细听辨，今年县城的鞭炮声稀稀拉拉，也很少听到那震耳的“冲天炮”。从筒车湾到油坊坳，公路两边各家各户的屋檐下挂着硕大的灯笼，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红色，扮靓着春节，渲染着喜庆。到家时，团年饭已经摆上桌，只等我们入座开席。弟弟拿出一挂比往年短许多的鞭炮，在院坝里燃放。我很纳闷：为什么只放这点鞭炮？村里的鞭炮声咋也少许多？弟弟呵呵一笑说，过年放鞭炮，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没必要把钱“噼噼啪啪”地炸了，村里许多人也和他想法一样。

从年三十到正月初二夜里，不仅门口的灯笼和房间的灯要通宵点亮，还要给先祖的坟墓送亮，这是宁陕农村多年不变的习俗。团年饭结束后，我照例去给爷爷和奶奶送亮时，父亲却没有给我们找出鞭炮、火纸和蜡烛，而是给了两个小小的荧光灯。父亲说，电视上一个劲儿的宣传文明祭祖，加上天气干旱山林容易着火，纸就别烧了，鞭炮也不放了，送亮就用荧光灯吧。送亮回来的路上，汶水河两岸的人家亮起了檐灯，远远近近如同天上的星星，依稀的鞭炮声响划破寂静，山乡的夜色里弥漫着过年的喜庆。

春节联欢晚会，依然是乡村人年夜饭后的一道文化大餐。八点整，一家人准时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春晚”，一边拉着家常。父亲在夸赞“八项规定”推动作风转变的同时，反复叮嘱我要谨言慎行、尊规守纪。弟弟则一个劲儿向我打问：今年有啥新政策和好的挣钱门路。“春晚”迎马年倒计时开始后，寂静的山村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鞭炮声。这是村民们在迎春祈福，当地人叫“出天星”。乡亲们都很重视“出天星”，所以鞭炮燃放的比吃团年饭时响动更大，时间更长。往年这个时候，山乡的春夜听着似春雷滚滚，看着照亮一面山。而今年“出天星”的时候，鞭炮声里只有零星的“冲天炮”乒、乒作响，也少了火光映山的景象。天星出完，“春晚”结束，弟弟关掉了檐灯。几乎同时，沿河两岸的灯火也比先前少了许多。对此，我很诧异，弟弟却说：“现在都把年看得淡了”。

鞭炮声稀了，灯火暗淡了，乡村的年味是淡了还是浓了？我思量着弟弟的话，发现乡村的年味淡了，淡的是那些由浮躁攀比催生的铺排张扬和奢侈浪费；也发现乡村的年味更浓了，浓的是亲情乡情、回归本真派生的喜庆与科学，叮咛与信赖。不管咋说，这是年味在变，民风在变，变得让人舒心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