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扶风等县人民反抗盐斤加价的斗争

时间:2011-01-10
来源:陕西省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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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税是清政府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也是对全国人民压迫剥削最残酷的一项苛政。有盐裸、盐厘、盐斤加价等名目。尤其是在1900——1903年(光绪二十六年——二十九年)北京义和团起,日、俄、英、美、法、德、奥、意八个帝国主义国家的联军,攻破津京,西太后那拉氏挟光绪皇帝奔西安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后,清政府除承认惩办罪魁、拆大沽炮台、允许外国在中国有驻兵权外,又允许赔款四亿五千万两,分三十九年还清,本息合计九亿八千万两,并以盐税和海关税作抵押。陕西省当时摊认赔款六十万两,都按粮派在人民身上。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陕抚李有棻又以筹备偿款奏请潞盐每斤加价四文。省西各地无论花(花马池)蒙、川盐入境,持有甘肃厘票者每斤加价八文,无票者每斤加价十六文,其他杂项附加尚不在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陕抚升允听信候补知县王荣绶的建议,谓花盐商运,公家利微,宜官商并运。奏准开办后,则只准官运。在省城设立督销局,凤翔、汉中二府设分局,委候补直隶州李显诚在凤翔总司盐务,各县镇设分局,名为“官督商卖”,实质上是官方垄断,有势力的军人、官吏,勾结地方上的恶霸劣绅,包办销售,任意苛罚,更为加重了陕西人民已经无法负担的剥削。盐价的不断提高,由光绪初年每斤十六、七文,至二十九年加至每斤六、七十文,有些边远县乡甚至加到百余文者,几是当时面价的五、六倍以至十余倍(面价十二文),并且用大秤买回,小秤卖出,暗搀沙石、明减分两,还不准人民向其他盐价低的地方去买,以致贫苦的劳动人民相率淡食。同时还豢养了大批所谓“巡勇”,到处滋扰,借端勒索,对所谓“私运者”扣留驮户牲畜,甚至加以没收屠杀,因而激起人民的普遍义愤。凤翔、岐山、宝鸡、扶风等县的反抗盐斤加价的英勇斗争,就是这样起来的。这几次农民自发的烧毁官府盐局、捣毁分局、反抗盐斤加价的群众斗争,是陕西人民反帝反封建斗争的一个方面,是陕西辛亥革命的前奏曲。 

  一、凤翔、岐山、宝鸡等县农民烧毁凤翔府官盐局的经过 

  魏炳勋口述,并经凤翔县王丕卿副县长补充订正(魏现年七十九岁,住凤翔县城内承流巷30号)。 

  烧毁凤翔府官盐局,是由李猪娃、晁黑狗、王摇摇等领导的。李猪娃是令狐大队草坡人,王摇摇是令狐大队东村人,均在蔡镇管区,属岐山县管辖。晁黑狗是凤翔县宁王乡晁家里生产大队西庄人。他们都是农民,有时驮盐。凤翔府在没有成立官盐局以前,盐由商卖,驮盐的人由甘肃把盐驮回后,就由商人整驮的买下,再零售给群众,每斤盐售价二十几个钱,群众买一斤盐实际就能买到一斤几两,因为那时商人是用大秆买同的,每杆秤都有两个秤锤。光绪二十八年凤翔成立官盐局,八属的盐由候补直隶州李芬山(名显成,江苏省人)出名包着,听说这人很有钱;内边也有刘少涵(名琦,西安抚标右营游击,尽先副将,陕西省高陵县人,武举出身)的股子。官盐局在凤翔东关设总局,阳平、虢旗等地设有分局。官盐局成立后盐价由每斤二十几个钱涨到六十几个钱,而且改用官秤,每斤只能秤到一斤,盐局所用的盐勇,有百十名,常有勒索扰民的情事。因此,一般群众对官盐局很不满意。同时,官盐局不准私人贩卖私盐,如查出谁贩卖私盐时,盐没收,人治罪。 

  李猪娃等给官盐局驮盐,因为官盐局秤大,他驮回来的盐,好多次都交不上秤,越短越多,时间长了,积累的多了,官盐局即将李猪娃驮盐的骡子扣留住杀了。因为这些原团,就引起了李猪娃等对官盐局极大的愤恨。于是李猪娃等就领导蔡家坡、高店、阳平、虢镇附近一带的人来烧毁凤翔府官盐局,沿途并号召凤、岐、宝各县群众共同参加。这样就集合了千余人,于光绪二十九年农历十月,大约二十六日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凤翔府城东关(官盐局所在地)用芦草蓆扫帚浸上油燃起火来,把盐局的房屋烧了。同时把盐局里的一个刘司事杀死了。除此,再没有伤其他人①。第二天,我们一伙学生还去看,房还冒烟,官盐局两邻骆驼厂和工艺局,也被火延及烧毁了,刘司事的死尸上有血。群众们对盐局愤恨的很,但对其他的商民,并没有扰害。 

  事后,听得在烧凤翔总盐局的前一、二天,李猪娃等领导群众,曾去把蔡家坡、虢镇、阳平镇几个分盐局也捣毁了。 

  在烧凤翔盐局的当晚,凤翔城内驻有负责城防的参将张明举(甘肃人),凤翔知府衙门里还驻有巡防营的一个哨官。当李猪娃等烧毁东关官盐局时,张参将把四城的城门都封锁着,巡防营的哨官要带兵出去拦阻烧盐局的群众,张参将不让他们出去,并说:“城不能开,我们要把城内防守好,你们要出城,如果城内出了事,要你们负责”,哨官不敢负这个责,因此,巡防队也没有出城。 

  李猪娃等烧毁官盐局后的四、五天,李芬山、刘少涵就一同从西安赶回来,刘来时带有他的中哨巡防马队,他到后,就带上马队到阳平一带去捉人,不分黑白,见人就捉,捉住了很多人,用绳子捆绑起来,派兵拉了几串串子,拉到凤翔来,凤翔知府是傅世炜(四川省成都人)。傅的母亲听到此事,便责备傅世炜说:“你是凤翔的知府,为啥叫刘少涵把百姓给的这么苦,象你这样的官,不作也可以”。傅世炜即坐轿赶到阳平,见了刘少涵说,你把头目人找着惩办了就对了,这样糟踏百姓不行。刘先不答应,两人就争闹起来了,傅世炜气愤坚持,从此,刘停止捉人,和傅世炜一同回城,把捉来的群众,一问也都释放了。过了不多时,上级就把张参将革职了,把知府傅世炜和知县彭毓嵩(四川省宜宾人,到任只五天发生此事)都撤职了。继任知府(代理)是徐得修,继任知县(代理)是周丕绅,他们到任后,即派人捕捉李猪娃、晁黑狗、王摇摇等。晁黑狗、王摇摇不久就被官府差役捕获,于光绪三十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日一同被杀在县城西门外,那时城内正有冬会,因杀这两个人,把会都惊散了。 

  李猪娃逃到甘肃,过了一年多,大约是光绪三十年冬季,在甘肃省的庄浪县被捕获,解回凤翔,于光绪三十二年的农历正月十六日被杀在县衙门西边的桑园里。这一天正是县城东门外火神庙(距城约五华里)演戏、闹社伙,晚上放架花。城内居民多数人都出城看戏、看社伙。县官怕城内人多,知道了闹事,就借城内人出城看戏人少这个机会,把李猪娃杀了。事后,群众听到这个消息,便跑回城来看杀人,在群众蜂拥进城时,因为人太拥挤,还把一个老年人名叫杨俭,是个有名的厨师,踏死在东城门洞子底下。知府傅世炜、知县彭毓嵩被撤职后,不久,都仍回原任了②。 

  二、岐山蔡家坡、高店等镇官盐分局被捣毁情况 

  李寿山口述(李现年七十六岁,岐山县草坡村人,李猪娃族弟,曾参加过打盐局)。 

  清朝光绪二十八年凤翔府东关开设官盐局,并在所属各县如岐山益店、蔡家坡、高店等镇,宝鸡虢镇、阳平等镇,均设有分局,包办人有刘少涵,不许私商经营盐业,售盐时,不用秤,是用碗量,一小碗准一斤,约为十四两,后来在盐内搀入沙子,农民出大价买不到好盐,因而对于官盐局极为痛恨。 

  在各地农村中,有些农民脚户,由甘肃驮运盐斤私售,盐好,价钱还便宜,农民都很欢迎。但官盐局严格取缔私运私卖,先后没收脚户驮骡二、三百头,蔡家坡原边道口村王来儿,赶着三头骡子驮盐,均被凤翔官盐局拉去。令狐村王摇摇,草坡村李猪娃和晁家里晁黑狗,当时都好习武艺,这三人均甚交好,为人正直好义。王来儿请求王摇摇给他设法要回骡子,摇摇曾向官方求情未允,遂商同晁、李等人预备打盐局。 

  二十九年十月二十五日傍晚,由晁、李、王等三人发出鸡毛傅帖,群众立即响应,四乡农村一拥而起,当晚即将蔡镇、高店、阳平、益店等镇盐局分别打了。蔡镇盐局经理为蔡德、高店为任炳。两处来的群众,均在二千名以上,分局经理、伙计等闻风逃避,外无任何抵抗,存盐被人民拿走,器具多被捣毁。二十六日晚,打凤翔府官盐局去的人更多,打死司事刘姓一人。凤翔盐局有枪炮,农民晁林娃首先被炮打死,官方事后未宣布。王来儿就是王来娃,被官府捕获,先在凤翔监禁,后转岐山管押。据说,死在岐山狱中。 

  三、宝鸡虢镇官盐分局被捣毁情况 

  刘翰卿口述(刘现年八十四岁,宝鸡市政协副主席) 

  我记得在前清光绪二十九年冬天,李猪娃、晁黑狗等,领导群众烧毁凤翔官盐总局的前一、二天,捣毁了虢镇的官盐分局。这些群众有一部分是后来烧毁凤翔官盐局的人,大部分是虢镇附近的群众,因为官盐局未成立前,每斤盐价只是二十几个制钱,还是用大秤。官盐局成立后,每斤盐价涨到五、六十文,又是用的小秤。所以群众对官盐局很不满意。当时虢镇分局的人员,在事先就都跑了,群众来捣毁分局的时候,局内已经没有人。群众只背走了些盐,没有伤害局内的人员。事后,凤翔官盐局的人来到虢镇,把留存下的盐和局内家具物品等都收拾了,从此虢镇官盐局也就停办。对群众背走的盐,没有追究,也没有捉拿背盐的群众。我家住虢镇,当群众捣毁虢镇官盐分局时,我正在家中,亲眼看到这件事。 

  四、扶风县人民反抗盐斤加价的斗争经过 

  (1)张化龙等领导群众交农、围城概况 

  (这一部分材料是根据派人亲到兴平,扶风两县采访笔录和召开座谈会的记录整理的——编者) 

  当时扶风县群众反抗盐斤加价是和反对铁路捐、反对修学堂派款和劣绅贪污三事结合在一起同时进行的。这里着重摘述有关反对盐斤加价的部分。当时凤翔府属的几县官盐,为军官刘少涵包销,扶风的盐为恶霸马十四(名临太)包销,每斤盐价六十文(光绪初年为十七文)。比邻县武功每斤要贵几十文;同时马还派出盐勇四出巡查,对向武功等地买盐的群众横加辱打,激起了人民普遍的愤恨。光绪三十二年(一九○六年)春季,张化龙同李化虎等率领数千群众,扛着镢、锄等农具,敲着锣鼓和打着旗帜,拥向扶风县城东门外交农具,要求县官谭绍裘停路捐,减盐价,清算劣绅贪污帐。县官派书院山长马骅名出城调解,答应了群众的要求,群众未交农具而归。是年十月间,属十四和杨新等又给每斤盐加价四文,张化龙又和昝化熊等率领数千人前往岩嘴,放火烧毁马十四的酒坊,打毁马家石碑五、六座,当时群众赞称:“张化龙、昝化熊,他们个个是英雄,青龙庙上扎大营,马十四、杨新弄不成”。事后,张化龙等即率众到太白山上的九阳宫树起义旗,声势浩大。这时,凤翔知府尹昌龄暗派奸细,混入山中,化名许先生,刺探情况;并借机瓦解众心,献计给张化龙令群众各自回家过年。腊月十九日,李化虎,帅大旗,帅怀疆、权占疆等四人,被捕入狱。二十三日张化龙指挥张应虎、邓梦熊等劫狱,在劫狱时,张应虎、邓梦熊两人领先,用力推倒狱门,将李化虎等抢去。 

  据法门寺街王子范老先生(现年八二二岁,清廪生)说:“抢李化虎是腊月二十三日,城里有集,那天我也去跟集,张化龙带他手下几十个人进了城,城外还有好几百人。张化龙的人在城里给跟集的人说:‘你们好好跟集,不要惊慌,我们是……’。城里也没有乱,只把狱门打开,把他的人背走了。陈县官(即陈官韶)骑马在后边追赶时,被苟七(刘家堡人)一杆子拨下马来。(这是以后苟七给我说的)”。 

  劫狱后,官府又调来军队一营,于腊月二十八日晚将李化虎、帅大旗、帅怀疆、张管管、张德荣、张金锁逮捕入狱。二十九日晚又在杏林南秦家台秦黑狗家去捕张化龙,张怕累及别人,挺身而出,遂被捕。当时群众为了营救张化龙等人,在腊月三十传开了鸡毛传帖(鹅毛传帖风雨不避,是信上插有鸡毛,涂有鸡血)遍及全县各村,邻近的武、岐、郿等县也都传到。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正月初一日,四县十多万人蜂拥到扶风县城外,将城围的水泄不通,异口同声说:“要我张化楷,今日不放,把你们非连窝端连根拔不成”。喊声震天,并要求杀马十四、杨新、侯二等人。知府尹昌龄站在城上,用谎言欺骗群众说:“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要放张化龙我马上就放”。但是当日晚尹即将李化虎、帅大旗、权占疆、张和尚杀在西门外,初三日又将张化龙杀害。张临刑时态度极为从容。在大逮捕中,邓梦熊逃到甘肃董志原一带以卖武度生,不幸于二、三月间被官府差役张辛捕回杀害。张应虎走了新疆,没有被捕。在围城时,岐山县鲁家庄一个群众常和平因猛扑上城,牺牲了。这次围城共打互群众四人。 

  (2)张化龙在秦家台隐藏和被捕经过 

  秦老太太口述(秦,扶风县杏林镇秦家台人,现年七十九岁) 

  “我的丈夫帮黑狗,他死去已三十多年了。我家现有儿、孙、媳妇共五口人,贫农成分。当张化龙来我家隐藏的时候,那时我的年纪才有二十四、五岁。家中除我和丈夫、孙子外,还有一位婆婆。都住在这面土窑里。我记得那天晚上,张化龙是和西坡村他的外甥张玉林一同来到我家的。他外甥向我们说:“我舅张化龙这次为了全县人民反对盐斤加价得罪了县衙门。县上现正派人到处拿办他,他原来藏在我家,只因听得外面风声不好,他和我家系至亲,怕有人来搜查,所以才转到你们家里”。当时我看到张化龙这人的年纪已五十上下,身体高大,面色赤红,长的很结实,他还留有胡须,眼大有神,说话声音响亮,对人的态度很是和蔼。我和我丈夫都感到这样一个有作为的人,做出这样的大事情,只是他的目标已经很大,如果县上派人要来搜查,那又如何是好,一时心里就有点害怕。但一想到张化龙他这次得罪了县衙门,完全是为了全县人民的事情,并非为了他个人的事情,因此,我们就不顾一切地答应他藏在我家,并把他安置到我们窑内的套窑里藏起来,我们给他供吃供喝,彼此亲热地真象一家人一样,实想不到他在这里仅仅藏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晚上,我们忽然听得外面人喊马叫,乱轰轰地,我丈夫便出门探望,这时已有大批人马把我们住有十几户人家的秦家台都包围起来,我们的窑洞左右上下部站的有人,我丈夫赶紧退回,并把窑门关上,跑进套窑给张化龙说了。张化龙当时教我们不要害怕,有啥事有他担当。他正在给我们说话当儿,外面就有人扣门,我们赶紧跑到前窑。还没等得开门,这门就被外面的差役推开了。只见有一、二十人手持枪刀,恶狠狠地闯进窑门,首先把我丈夫抓住,要我们交出张化龙,正在这紧急关头,张化龙他却由套窑里边走出来,就向那些差役说:“我是张化龙,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要连累了秦家人”。这时来的差役们猛地一见张化龙,好象吃了一惊,呆了半会,才一拥上前把张化龙掺出窑门,押解去县。次日即腊月三十日,有人发出正月初一日大家一齐到扶风县营救张化龙的鸡毛传帖,传遍了扶风、武功、眉县、岐山等县,第二人就有十多万人都去围城,要县上放出张化龙来,谁料想那个害人的县官,不但用欺骗手段把围城的人民骗走,而且竟然把张化龙杀了。这事虽然已有五十多年了,但因张化龙他给我们的印象太深,所以我还能记得清楚”。 

  在光绪三十年凤翔停止花盐官运以后,裁撤局卡、停收脚柜修路各帮项,盐价一度降低,人民称便,但为时未久,扶风县刘署令派销官盐不公,群众不满,武生张化龙倡首抗领,事定后将张化龙的武生斥革,到了三十二年,铁路亩捐事起,扶风县的群众斗争,又一次较一次扩大了。与此同时,省东同州农民反抗路捐,捣毁官盐局、官钱局和教堂。渭南阳阴镇群众于反抗路捐时,也乘势捣毁税局盐局。正如“丽泽随笔”所载:“临渭二华一带,潞局派勇日与运盐人交斗,地方官疲于盐船案,日不暇应”。各县停收路捐减收盐价以后,至光绪三十四年,又以部咨抵补土药税,对潞盐、花盐每斤各加价四文,更明显暴露了当时清政府对人民的剥削是决不放松的。只在人民强烈反抗迫不得已时,不得不作一定程度的让步,而事过境迁,不仅故态复萌,甚或更加重其剥削量,进一步使陕西人民认识它的腐朽本质,激起更大义愤,为辛亥起义造成有利形势。(张兴仁、冯经华、孙志亮调查采访、段绍岩综合整理。) 

  注: 

  ① 据续陕西省通志稿卷六十二盐法类载,陕甘总督嵩蕃查复此案奏摺内曾说当时群众烧盐局,是因为盐勇先枪杀群众一人,激起众愤,遂焚驼厂,烧盐局,杀死刘司 

  ② 此案于光绪三十年八月经江南道御史王诚义提出参奏,电陕甘督嵩蕃查办,后奉光绪皇帝谕,以陕西盐改官运,流弊多,应即停止。候补知州李显诚、副将刘琦均著即行革职,延榆绥道严金清、知县王荣绶均交部严加议处。现将王诚义原奏摺附录如下,借供参考。 

  奏陈陕西盐改官运文武各员酿成重案疏 

  窃惟陕西潞盐改课以来,食花盐输潞课民运商销公私俱便。近以时多艰,偿款过巨,陕西搬抚臣升允,遂会同督臣嵩蕃,有改为官商并运之奏,巨开办未及两年,而弊害已不胜言矣。臣访闻得当初建斯议者,系候补知县王荣绶,该员籍隶山西,行同市俭,巧于钻营,自谓生长盐乡,悍然以熟悉盐务自负,百计营谋,署臬司严金清又力赞成之,该抚即委办盐斤加价。该员聘其游词谓:花盐商运,公家利微,遂创官商并运之议,与民争利,被抚为其所惑,委以督办,提帑银三十万两为成本,运至凤翔汉中等府,计口勒卖。甘肃至凤汉,道阻且长,该员以价数千金购买骆驼百只,以备运脚,至上年五月骆驼倒毙者,已七十余只,而无名之开支,暗地之消耗,约亏本已十余万两,是侵是挪,无过问者。总局建立凤翔府城东关,该抚复委候补直隶州李显诚总司其事。李显诚者,乃昔年投诚捻首李兆受改名世忠之子,凶诈贪暴,过于其父,秦为抚臣升允匿信,二十年该员奉委办理陕州厘局,苛虐西民,怨声载道,有山西卖粮委员粮船过境,该员诬以为私,喝令巡勇放枪轰伤委员,又以侵吞厘款,私造小票七百余张,被靖边厘局委员查出,禀揭该员,均弥缝无事,此该员素日之劣迹也。查改运原奏本系官商并动,该员李显诚,迎合上意,注重官办,任事之初,即将业盐各商一律勒停,其承销官盐者,俱系无赖恶少,夤缘而得,每人包销一县两县不等。向来盐价每斤三十四文,县系加半之秤,每处盐肆林立,官民称利。自改归官运,每处只官局一一所,僻远多区,盆形不便,总局定价七十文,各县按里递加,有加至百数十文者,官局发盐系九五折扣,也领到手,暗掺沙石,明减分两,以掺假之盐,用十四两之秤,买者稍向争论,勇丁殴詈交加,贫民大半淡食,攒绅无法忍受。该总局招勇二百名,分局各数十名,委员司事,凭权借势,出则列队前驱,入则站班役使。李显诚不遵原奏,擅除各卡坐贾行商,一概禁绝,遂其垄断之计,违者拘拿苛罚,带队四处搜查,纵勇擅入民舍,调奸妇女,乡民畏凶如同盗贼,遇有食指殷繁之家,稍有存盐,即诬为贩私,枷责其人,屠杀其畜,盐斤则充公,衣物则充赏,以致各局之勇纷纷效尤,到处滋扰,视为故常,甚至巡勇捉获小贩,竟有将人股剖开,而实以盐汁之事,种种残虐,不忍见闻,知府傅世炜规之不听,知县彭毓嵩劝之不从,陇州知州褚成昌系其至戚,恐以残暴酿变,乘间讽谕,李显诚反以阻挠盐务上禀,立将该州撒任,怨毒之结,匪伊朝夕。于是外来匪潜至凤宝岐三县地方,勾结地痞酿出上年十月匪众焚烧总局之案,方此案之初起也,李显诚自知敛怨已深,闻警先逃,司事刘姓被匪支解焚尸,并将李显诚之妻掳去,渺无下落,群匪散后,府县勘验厂屋,虽被烧毁,而盐廒则岿然独存,司事已遭惨杀,而民居则丝毫无损,此其故大可思矣。该抚闻报即派游击刘琦,臬司严金清先后驰赴弹压搜拿,查刘琦以无标未弃,善于钻营,该抚宠任,不数年保至协镇、平日统带马队,缺额扣饷,声名恶劣,上年同道员郭人漳查办平利教案,刘琦即妄杀多命,事后反以为功,郭人漳,经学政沈卫奏参,查实革职,刘琦幸免。此次官运开局之始,刘琦与李显诚结党营私,首先自修驼厂,以专其利,包盐如劣绅任炳等均系刘琦所荐私人,每肆皆有刘琦股分,故一闻驼厂被焚,星夜至府,则匪早散矣,犹欲开队搜剿,知政傅世炜恐殃及良民,再三婉阻,讵刘琦下乡扬言剿洗,杀声一起,三县之民,扶老携幼,舍命逃生,勇丁淫掠,控营不究,面投河自尽,被枪弊死者,不计其数。查陕民素称朴愿,庚子大饥,维时幸逢乘与驻军西安,发帑振济,数百万饥黎,感戴皇恩,咸庆更生,是民苦不死于凶年,今竟死于残暴之官吏,吾民何辜,言之恻然。在闻当时傅世炜怵于刘琦势力,无可奈何,事后约同岐山县知县钮福嘉赴西乡抚慰,人心稍定。相传该匪散后约千余人,集府蜀之诸葛山内,以未将该委员得而甘心,意图复举,其时讹言四起,民心惶恐,臬司严金清出示安民,该匪旋散,此局员残暴酿变营弁妄杀无辜之实在情形也。刘琦以所修之厂屋被焚,忿犹未减,怫然进省,该项抚遂以先人之言为主,立将府县全撤,知县彭毓嵩到任甫十日耳,李是诚逃省,以请兵剿叛为辞,该抚袒庇,署藩司樊增祥恐再激民变,力争勉强撤差,仅将从九品张士恭一人参革,草率结案,犹奏称不累无辜,居民称便,度谓李显诚不知卖放情由,迴护之力,饰诃之巧,其谁欺耶。且既称局卡从容舞弊,为此案酿祸之价,试问李显诚所司何事,平心而谕,该员从非祸首,亦蜀罪魁,乃仅予以撤差,其何以对同城之府县,原奏自相矛盾如此,是非颠倒,登诸邸抄,阅者哗然,此该抚于事前既委用非人,事后办理此案子,蒙蔽瞻徇之情形也。臣查抚臣允平日办事尚蜀尽心,惟盐运改官一事,拂兴情酿重案,而于种祸之王荣绶,速祸之李显诚,及妄杀无辜之刘琦,皆始终迴护不遗余力,臣实不解,该员等凭何伎俩,固结该抚之心如此之深也。总之,此等重案不严办滋事匪徒,固不足以昭炯戒,而靖地方,不严办愤事劣员,尤不足以服民心,而弥后患,相应请旨简派公正大员,仰或邻省督抚大员前往严密查办之处,出自宸断。臣职司纠参,不敢缄默,谨具摺上陈,伏乞圣鉴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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