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三十四年,米脂县西川农民为反抗“烟筒捐”发生过一次群众斗争。我会曾派人到米脂、绥德两县进行过实地调查,召集了当年亲身参加斗争的部分老年农民举行座谈,并对个别熟悉些事的老年人进行了访问。现将座谈、访问记录分列如下。
编 者
一、座谈会记录
参 加 人: 王世杰,驼耳巷人民公社常委第一书记;
韦兆桂,现年七十三岁,鸵耳苍公社韩家石畔农民;
韩仲明,现年七十二岁,驼耳苍公社韩家石畔农民;
张登第,现年七十二岁,驼耳苍镇农民。
地 点:驼耳巷人民公社办公室。
时 间:1960年4月28日上午11时至下午4时。
调查记录人:冯经华、孙志亮。
韩兆桂说:反抗“烟筒捐”的时间,在前清光绪末年;参加的人民,是驼耳巷沟附近的几道沟里的几十个村庄的群众。这些群众,共集合过三次,到米脂县城和绥德州城向官府进行斗争(绥德在前清为直隶州,米脂县归绥德州管辖)。这三次斗争我都参加了。现就记忆所及把这三次斗争经过情况谈谈,如有遗漏和错误的地方,请其他列会的人加以补充和更正。
我未说三次斗争以前,先行谈谈“烟筒捐”的由来和西川农民反抗的原因。“烟筒捐”就是按照人家的“烟囱子”的数目逐月收捐。米脂家家都有热炕,每炕都有烟筒。这一捐税是米脂县官潘松为办警察和“里民局”的费用派出来的①。我听人说:潘知县原先规定每个烟筒按月收制钞八十文,后改收为三十文,每年收三百六十文,要顶几斗粮食的价钱,而且是经常的、永久的捐款。米脂西川一带地瘠民贫,每垧地一年只收粮食三、四斗,每斗高梁、黑豆只值制钱一百多文,种地一垧按钱计算,全年只收制钱三、四百文,人民负担这种常年捐税的确是负担不起的。可是官厅既不体恤,更不讲理,只要能够多收到钱,就不管人民死活。西川附近一带山上,在“回乱”时期,曾筑过一些寨子,挖了一些窑洞,每一窑洞都有烟筒,这本是许多年前地方人民临时避乱的住处,早就没人管了,连窑生是谁也无人知道。但是官厅对于这些残废烟筒也要收捐,并按烟筒数日,把应出捐款硬行摊派到人民头上。所以就有许多人倡议,要反抗这一捐税,这是完全符合群众的要求的。
第一次斗争:在光绪末年的一个冬季十月间,周家崄的一次集会上,“里民局”派来几个人征收杂项捐款,他们打算过集后就来驼耳巷沟一带催收“烟筒捐”。适逢李家河的李生荣、韩家石畔的景堂奎等也在赶集。这两人在当地群众中是有声望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便在集上把“里民局”的人挡住,说:“西川一带群众已经决定不交‘烟筒捐’,你们不要多跑路了。” “里民局”的人不服气,便和李、景两人争吵了几句,坚持非收不可。李、景两人向他们直截了当地说:“西川群众决定不交,看谁敢来收!”“里民局”的人便生气地回了县城。李生荣等料到“里民局”的人回县报告县官,一定会派来许多衙役“飞签火票”地进行催收。要坚决反抗,必须联合多数群众,并提出正当理由好向官厅正式交涉。他们回村后就传知驼耳巷沟附近一带村庄的群众,集合了一百多人,商议一同进城。群众早就听人说过,“里民局”收支款项很多,帐目从来一塌糊涂,滥收滥支,不实不尽之外,随时随地都可发现,所以就以清算“里民局”的帐目为理由,来实行反抗“烟筒捐”。这时,我正二十岁左右,家里人叫我随上村里几个人一同进城。这次李生荣因有别的紧要事情,没有前往。我们到了县城里,县官潘松叫留下十个人算帐,其余的人暂时回去。我们就推出景堂奎、马象宽(又叫马夏宽)、高鹏飞、马良臣(高和二马都是庙河峁人)、苗庆元(又叫苗庆玉,苗家沟人)、张久林、王怀庆、张玉定(都是驼耳镇人),还有槐树岔两个人,姓名我记不清了,共十人留在城内算帐,其余的人大部分各回各家,也还有少数人因等候消息没有回去。景堂奎等十人意见不一致,有的主张十个人都留在城里,有的主张少留几个人,后经他们商定,只留下景堂奎、马象宽、高鹏飞、苗庆元四个人。潘县官把这四个人叫去,说有事商议,但是他们到了衙门里,县官就坐在大堂上把他们当做犯人审问,算帐的事一字不提,高声叱咤着说:“你们是聚众抗捐”,不容分辩,便拖下用刑拷打。先打手掌,后打脚踝骨,打的血肉横飞,打毕,又把他们押进监牢。这时留在城里的少数人,看到这种情形,都愤恨不平,特别是景堂奎和马象宽的儿子们更是咬牙切齿,气愤万分。
第二次斗争:景堂奎的儿子景兆桂、马象宽的儿子马国风等,在城里看见他们的父亲被县官横加拷打,立即回到家里把这种情形传知西川一带的群众,群众无不表示愤慨。遂由李生荣、景兆桂、马国风、陈兆铭等起来领导群众,继续反抗。他们派人传知各村,每家出一个人,背上铺盖,带上棍棒和二升口粮,于旧历腊月初五日清晨在城南豆家圪*(左土右劳)集合,一同去县城营救景堂奎等。我和我们的村里许多人都按时到达豆家圪*(左土右劳),这里早已有很多人在等候,大家集合后,由景兆桂、马国风等领导前进。到了城南官庄,看见城里武营的许多兵勇站在城外桥头,手拿刀枪武器,阻拦我们。这时就有些人扭回头来,不想前去。前边领导人大声对群众说:“你们看,那些穿号褂子的兵勇们,多是城里的二流子,并不是真正的兵勇,那是临时雇来穿上号褂子吓唬我们的,大家莫要害怕。”接着李生荣带着一、二百人赶到前边,领导大家奋勇前进。首先卅头的是景兆桂,手拿一权棍子,迎面过上一个武官,手执一把大刀,照着景兆桂砍来,砍伤了景兆桂的肩膀,张友智上去用棍子打坏了大刀把子,那武官扭头就跑,后边的兵勇们也跟上逃散,许多兵勇把号褂子脱下扔了,他们随即把城门关上了。我们来到城下,看见城上站着黑鸦鸦的许多人,我们前边颔导人怕他们乱掷石头,便对他们喊着说:“我们只打穿号褂子的兵勇,不打别的人,你们要是看热闹的请赶快下城去,觅得误伤了你们。”话刚说完,城上的人便一齐下城去了。我们大家就用大石头砸门,又用人力撼,棍子捣。本来城门在兵勇们关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加杠落锁,所以我们一会儿就把它推开,大家一齐拥进了县城。到了县衙门里开了监门,救出了景堂奎、马象宽、高鹏飞、苗庆元四个人,仍然抒监门关好。这时县官也着了急,派出钟毓秀、马长胜(都是西川人)等出来调停,我们的领导人叫大家都站在街上,不许乱跑,更不许拿人家一点东西,大家一致遵从,市面秩序照常,没有丝毫扰乱。钟毓秀等调停结果,是县官对我们营救出来的景堂奎等四个人,都准予恢复自由,不再追究。因为达到了我们这次进城的要求,大家便高兴地回来了。
第三次斗争:景堂奎、马象宽、高鹏飞等三人出监后,不愿回家,坚持要清算“里民局”的帐目。这时苗庆元因受刑过重,伤势没有好,不能行走,仍住在“班房”②里养伤,所以他没有参加。当时由景、马、高等商定把这一案件上告到榆林道,潘县官也把这件事报告了各上司衙门,榆林道批交绥德州处理。州官张铭坤令潘县官把景堂奎、李生荣、马长胜、陈兆铭四个人送到绥德州。这几个人到了绥德州没有得到公正的处理,州官仍以“聚众抗捐”的罪名,把他们又押进了监狱。这已是第二年(按:即宣统元年)春季的事情。景兆桂为了营救这几个人,又派出许多人分村通知,仍叫每家去一个人,按约定日期到达绥德州城。记得我们去绥德州城是旧历四月中旬,当我们到达时太阳已落,月亮已东升了。这时月光很亮,我住的地方是“九真观”,在衙门前穿心店吃的饭。这次来的人此前两次更多,大约有千数人,而且有许多人都参加过上一次营救景堂奎的斗争,有了一点经验。第二天早晨天刚大明,没费多大功夫就把李生荣等救了出来,一群人拥护着李生荣从衙门里出来,到了穿心店,几个人拿着斧子把他带的脚镣砸开;听人说景堂奎等也都出来了。我们大家出了城,景兆桂便向大家说:“李生荣等都救出来了,可是苗庆元还在米脂县管押着,我们要救人都得救下,不能留一个人叫他受罪。”大家一致表示要去救苗庆元。随即挑选出许多年轻力壮的人,奔赴米脂县城,就在同一天把苗庆元从米脂县衙门也救了出来,背到苗家坪镇暂时住下。我们这一次到绥德州城和米脂县城救出李生荣、苗庆元等,衙门里都没有人出来阻挡,因此,我们很快地并且很安稳地带上他们回来了。过了几天,村里人纷纷传说:“绥德州官禀报了上司,说西川一带百姓造反了,上司要派大兵来剿杀西川一带百姓”。后来又听人说:“上边派来委员调查,委员回去报告说,米脂县官私收捐款,拷打好人,所以激出事来,上级把潘公官革职了,捐款也停收了,对西川百姓也不追究了。”“烟筒捐”就是这样被西川百姓抗倒了。
韩仲明说:反抗“烟筒捐”的斗争,我只参加了两次,是和韩兆桂一同去的。经过情况就是角韩兆桂说的那样。我补充几点:1、我们第二次去米脂县城,捣开城门后,到了衙门里,大堂上有个卜大爷从里边出来说:“西川百姓造反了”。被我们几个人上前抓住,把他打了一顿,众人说:“打的好!打的好!”后来钟毓秀出来调停,对我们安慰一番,不叫大家乱闹,大家就安静了。2、景堂奎被米脂县派人押解到绥德州,是押在班房里的;李生荣到了绥德州是押在监狱里的。我们到了绥德州后,先行打听清楚他们被押的地方,才派人从两处把他们救出来,所以时间很快也很顺利。3、我们从绥德救出李生荣、景堂奎等了城外,马国风说:“我们救人都要救到底,应该去米脂县把苗庆元也救出来。”大家异口同声的赞成,并县都表示愿意前去。后来经领导人决定,挑选一人群年青人前往,当天就到了米脂县、进了衙门,景兆桂从班房里把苗庆元背上就走,一直背到苗家坪镇。
张登第说:我亲自参加一次斗争,就是第二次去米脂县城。去绥德州是我父亲参加的,我因事没有去。韩兆桂所谈的都是事实,我只补充两点:1、听人说:景堂奎等进城清算“里民局”的帐目被潘县官审问拷打时,苗庆元在堂上骂潘县官是奸臣潘仁美的后代,吃人民的饭,专做危害人民的事,所以被打的特别严重,成为一个残废人了。2、第二次我们进了米脂县城,遇到一个武官,李生荣用棍子把他打了几十棍,打跑了,我们就进了衙门,打开监狱门,救出景堂奎、马象宽、高鹏飞等三个人。苗庆元因伤势太重,不能行动,当时没有一同救出。
二、访问记录
甲、刘喜(现年七十九岁,清末在米脂县衙充差役,现住米脂县城内石坡巷,1960年5月访问)口述(冯经华、孙志亮记录):
前清光绪三十四年间,米脂县知县潘松借兴办地方公务的名义,向全县人民派收“烟筒捐”和“驴头捐”等。所谓“烟筒捐”就是按人民家里每个烟筒征收制钱数十文;“驴头捐”就是按一头牲口征收制钱数十文。这两种捐税是非常普遍、非常残酷的。米脂共分五里,东二里西三里,所有捐款都是按里摊派的。当派收“烟筒捐”时,东二里人民没有出来反抗,咬住牙关把钱交了,潘县官就得意忘形,认为这一捐税可以如数收起,便派“里民局”的人迅即前往西三里,也就是西川一带加紧催收。不想西川人民便在景堂奎、苗鹏飞、马象宽等领导下起来反抗了。景、苗、高、马等都是驼耳巷沟附近村庄的人,都是安分良民,景、苗是农民兼挖煤炭,高、马是读书人兼务农,都不是什么好闹事的人,他们领导群众起来反抗“烟筒捐”,一方面是应了群众的要求,一方面也是官厅把他们逼出来的。
景堂奎等集合了数百人来城请求免捐,潘县官叫他们推举几个代表,其余的人暂时回去。群众就推荐出景堂奎、马象宽、高鹏飞、苗庆元等同潘县官在县衙门会客室里谈判。说话中间,潘县官好象预先安排好了似的,突然命人击鼓升堂,自己就坐了大堂,把景堂奎等一齐拉来审问,说他们是“聚众抗捐”、“破坏地方公务”,命人传刑侍候,把他们一个一个拉在堂口,不容分辩,加以严刑拷打,打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这时西川的许多群众在旁看到,异常气愤,特别是景堂奎、马象宽等的亲属看到更是怒不可遏,衔恨在心。他们立即回到西川,向各村传信,群情愤激,遂公报李家河的李生荣出来领导,继续抗捐。潘县官得讯后,便差我去传唤李生荣,我去,就住在李生荣家。李和我父亲交情甚厚,我称他为干爸。这时,李生荣已经用鸡毛传贴传知各村,约定日期齐赴县城,先把景堂奎等营救出来,然后再共同抗捐。我看见李生荣家已经有很多人在商量闹事。夜间我正在睡着,听到外边有人要求李扣留我,不让回城,怕我回去报告消息。李对他们说:“我们是好汉,作事光明正大,既不是偷偷摸摸,为什么怕走漏消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为什么要扣留来人?”因此,这些人对我没有为难。我回到县城后,帐房庄师爷、收发卜大爷一见就问:“李生荣来了没有?”我答说:“李让荣就要来,不只是李生荣一个人在眯,还的许多人一齐要来。”这是十一月二十三日的事。大约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吧,这一天城里正逢集会,忽然人言嘈杂,说西川有几百人向县城奔来,潘县官着了急,立即派班头李鹏玉、高喜等率领几十个衙役出城阻挡,同时城守营“把总”③高付爷也带领着二、三十个兵勇出城堵截。李鹏玉、高喜等走到豆家圪*(左土右劳),遇见西川来了大批人,声势浩大,扭头就往回跑;高付爷出城不远,也看见西川人事,不敢应战。兵勇们要求赶快关上城门,高怕兵勇们胆怯,壮着胆子向兵勇们说:“他们都是老百姓,既不是反叛,何必关闭城门?”说话中间,西川群众已走的近了,用石头乱掷,把高付爷打的头破血流,兵勇们也不及把城门关好,群众便一拥而进。到了衙门里,便向“捕厅”④索要开监狱的钥匙,没有要到,他们便把监门打开,将景、马、高三人背出来,又到班房里去背苗庆元。当时狱中其他犯人也有要求出来的,西川群众说:“我们的事与你们无干,你们不要动,我们只带走景、马、高三人,谁若乘机逃走,就立即打死谁。”因此,狱中没有人敢逃跑。西川群众仍然把监门关好,才一齐走开。他们对县衙其他地方,也无丝毫骚扰。这时,潘县官躲在大堂后的暖阁里,群众也没去找他。城守营高付爷跑回县衙,见了潘县官,潘见高戴的缨帽也歪了,翎子也折断了,便问道:“总爷伤势怎样?”高答说:“只是头皮被打破了,还不要紧。”这件事发生后,潘县官就禀报了绥德州,州官张铭坤用欺骗手段把李生荣哄到州城管押起来。当州上派人到李生荣家传唤时,对李生荣说:“州宫张大老爷叫我们告诉你,西川的事必须当面商量解决,州上决不为难你,请你即日就去。”可是李生荣一到绥德州,便被钉钉收监了。
西川群众得悉李生荣在绥德州被押后,又集合起来,到绥德州捣毁了监狱,救走了李生荣。张铭坤把潘县官的禀报和劫狱抢走李生荣事件一并转报到省。他和潘县官一样,总想乘机杀一些人,显显他们的威风。张在报省文中说:李生荣是李自成的后代,好乱成性。胡拉乱扯的编造了一套谎言,并派他的亲信姜荣晋省催请派兵,捉拿西川闹事的群众。巡怃恩寿正打算调派军队,适逢曾任米脂知县贾振镛升任榆林知府,预备赴任,到巡抚衙门辞行,恩寿便中谈到这件事情,贾说:“我知道米脂人民还安分,此中恐怕有别的情节,可以查明,再行惩办。”当时恩寿就令贾路过米脂详细调查呈报,因而就暂时停止了派兵。后来贾路过米脂将案情查明后,就把潘县官擅派捐款,滥用刑具,以致激起民变各情节,据实报告了巡抚恩寿,恩寿接到报告,知道此事发生是由知县潘松办事不当所惹起的,随即决定给潘以革职处分,给绥德州知州张铭坤以撤职降级的处分⑤,对李生荣等没有追究。
事后,米脂县有几个惯替官厅吹捧的无耻之徒,将这件事编为一出戏,名叫“桥头会”。这出戏,把群众反抗官吏压迫剥削的斗争,描绘为“犯上作乱”的行动;把李生荣等深受群众爱戴领导斗争的人,描绘成素行不法,作恶多端的暴徒。群众看到这出戏,个个讨厌以至谩骂,但官厅则极力支持并怂恿出演,企图在西川群众脸上抹灰,在他们自己脸上擦粉。由此可见,西川群众反抗“烟筒捐”的斗争对全县人民的影响如何,同时也可见到官厅为了改变群众对于他们的印象,其所费心机是无微不至的。
乙、白壁卿(现年六十九岁,绥德县楼则沟人,光绪三十年曾在绥德州礼房任缮写,现在本村小学教书,1960年5月访问)口述(冯经华、孙志亮记录):
大约在光绪三十三、四年间,米脂县西川人民群众在李生荣等的领导下,进行反抗“烟筒捐”的斗争。此时米脂知县潘松一方面是惶恐不安,一方面是存心险恶,恕把李生荣等置之死地。他在禀报绥德州的文中诬称李生荣是李自成的后代,说李在闹事时,“头戴红风帽,手拿大砍刀”等;同时又亲到绥德州,向州官张铭坤当面请求加以庇护,外进行活动,行贿四、五百两银子。张铭坤得银后,公开对潘说:“你不要怕,这件事我替你担了。”后来张铭坤仍是以李生荣等“聚众抗捐”、“破坏地方公务”、“劫狱抢走祸首”等理由转报省上,一面为潘县官洗刷,一面加重李生荣等的罪责。至于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我已记不清了。
注:
①米脂县志(民国三十三年修)卷之八,纪事志兵防事略载称:“县境旧例,四乡各村,视住户多寡,每年酌收……”‘烟筒捐扪’。光绪二十二年知县贾振镛……停止此项征收。至三十四年,潘令松辜省令筹办警察,仍复旧观,派役下乡征收。乡民……不愿交纳,而催征者又皆操之过急,于十一月初五日西川人民聚众来城者二、三百名,声称要清算“里民局”帐目,潘令怒其聚众要挟,责令公推代表……十人留城,余悉解散。旬日后,始传见各代表,竟危坐高堂,挨名笞责,血肉交流,并提监拟罪,民乃大愤。旋于十二月初五日二次来城,人数较前增数倍,……潘台通知城守营闭门严守,把总高映斗额中微伤。无已,禀请上司发兵弹压。……延榆绥道榆林知府谓人民聚众,当视情节若何,不宜骤然示威。先派榆林县知县密查原始事实,次委绥德州州牧提讯各代表……,宣统元年五月省委李炳麟署理县事,警察费妥筹另办,‘烟筒捐’终未复”。
②班房是当时县衙门羁押轻罪犯的地方,有时重要的未决犯亦押在这里。
③把总是清朝武官的名称。
④捕厅,清朝制度,各县没有“吏目”的官员,他掌管县衙监狱里犯人的管押,解收,释放等等事。监狱门的钥匙由他们保管,民间把他称作捕厅。
⑤陕西官报第三十六下期载,宣统元年十二月十九日上谕中说:“恩寿奏,特参庸劣不职各员一折,陕西米脂县知县潘松不恤民隐,强复旧捐……着即革职。绥德直隶州知州张铭坤,才识平庸,难资表率,着以府经、县丞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