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庄歼灭战，是第一二○师于1939年9月，进行的第一次较大规模的歼灭战。此役，我第一二○师集中六个团的优势兵力，全歼了日寇独立第8混成旅团第31大队，共1200余人，给进犯我边区的日军以沉重打击，提高了边区军民粉碎敌人"秋季大讨伐"的胜利信心。此役至今仍被各大军事院校作为抗战经典战例讲解。 

　　1939年9月，日军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发动“秋季大讨伐”作战，调集原守备石家庄及正太线的独立第八混成旅团向根据地进犯。当他们侦知晋察冀边区和一二○师部分后方机关、抗大二分校等单位，正在边区南部重镇陈庄附近休整，遂向陈庄地区集结，企图消灭这里的机关、学校。正在参加晋察冀党代会的一二○师政委关向应和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联名写信给张宗逊（陕西渭南人），要求他统一指挥所部和军区部队，以少数兵力诱敌深入，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将进犯之敌歼灭于运动中。 

　　9月23日，日军独立第八旅团属下独立第三十一大队的全部，以及灵寿、正定等县的伪警备队，共约一千五百余人，在灵寿县集中，准备进攻陈庄。 

　　日军的这次进攻是经过充分准备了的，特别在战术上做过很多研究，声称是“从八路军游击战中学来的新经验”，要采取“山地讨伐的‘牛刀子’新战术”。所谓“牛刀子战术”，就是对“杀鸡焉用牛刀”这个典故反其道行之，专门集中重兵，用“牛刀子”来对付装备低劣的“土八路”。25日清晨，日伪军从灵寿出发，在慈峪镇附近，遭到三五八旅两个连的阻击。日军进占慈峪后，张宗逊令津南自卫军一部从正面逼近日军，然后且战且退，引诱日军入彀。日军以炽烈的炮火推进，进占了北霍营、东西五河，逐步进入我军伏击圈。可是，日军占领南谭庄以后，就停止前进。当夜，津南自卫军曾以白头山为依托，派部队不断向南谭庄的日军袭扰。 

　　26日下午4时，南北谭庄、东西五河和北霍营一线的日军忽然全部缩回慈峪镇去了。傍晚，慈峪镇的日军又继续向灵寿方向撤退。张宗逊分析认为，日军突然撤退，大概就是他们宣称的“新战术”了，其实仍不过是模仿八路军的诱敌战术，企图迷惑和调动我军主力。 

　　27日正是农历中秋节。拂晓，日军留下几百人控制慈峪镇，其主力一千多人拟趁军民过节之际突袭陈庄。张宗逊立即调整部署：津南自卫军以一个营绕道尾追日军，其余继续控制白头山、北谭庄以南阵地，严密监视慈峪镇的日军；七一六团、二团、独立一支队等部，即刻顺大路向陈庄前进。驻陈庄的机关和群众接到上级转移命令后，迅速转移。 

　　日军奔袭陈庄，沿途仅遭五团和抗大二分校派出的连队零星阻击，于上午11时进占陈庄。日军独立第三十一大队大队长田中省三郎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不经大的战斗而占领陈庄，这是指挥者的天才。”这个牛虽然吹得很大，但实际情况是八路军提前坚壁清野，敌人在陈庄这个八九百户的大镇子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找不到一粒粮食，扑空且不说，还老老实实地钻进了有来无回的口袋阵，再也逃不掉了。 

　　27日下午，张宗逊指挥的各参战部队先后赶到陈庄外围。入夜，独立一支队和抗大二分校一部，分别从东西两侧不断袭扰庄内的日军，陈庄周围的枪声彻夜不绝。八路军袭击小组的一个战士甚至摸到日军一个机枪组前十米处，扔了一颗手榴弹，就炸死三名日军。 

　　两军对垒如弈棋，真正的高手往往能提前猜到对手的几步“后着”。当敌人进入“口袋”后，判断其受到围攻后的主要逃跑方向就显得尤为重要。张宗逊等人经过研究，判断敌人既然宣称“新战术”，就极可能不走来时的小山路，而改从东南的大路逃跑。于是立即调整部署，决定命七一六团集结在东西寺家庄，严密控制日军东逃的大路；第二团进入陈庄以东的冯沟里、破门口、高家庄地区；指挥所前移到南台头，准备在运动中将日军包围全歼。为了防备万一日军由来时的小路南撤，另派独立一支队三营进到陈庄南面的长峪；独立一支队的另一部则顺着大路向陈庄东侧的七祖院和日军保持接触。同时，还把灵寿、平山、行唐、正定、建屏等县的游击队和民兵都发动起来，参加侦察警戒、带路送信，组织担架队、运输队，配合主力部队消灭日军。 

陈庄战斗中的三五八旅机枪阵地 

　　28日拂晓，陈庄上空腾起了冲霄的烟柱，日军焚烧房屋，做撤退的准备。张宗逊命令各部队马上准备战斗。日军果然向东沿大路撤退。半个小时后，又离开大路向南徒涉慈河，有向南沿来路逃跑的迹象。张宗逊综合各方面的情况，仍肯定日军向南顺来路逃跑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命令第二团主力由冯沟里以南的山地赶到陈庄南面一线，防止日军由此逃走。一个小时以后，日军主力过到慈河南岸以后，看到南岸的芦苇和树丛茂密便于隐蔽，就放弃走北岸的东西大路，沿着鲁柏山脚顺慈河南岸的小路向东窜来。刚走不久，在破门口就遇到第二团特务连和七一六团一营的猛烈阻击。正向长峪急进的第二团主力，听到枪声，也从日军后面追来。 

　　七一六团一营据守的叠谷崖阵地，是伸向慈河的一个突出而又光秃的小山包，像一扇闸门一样，死死卡住日军向东逃跑的路。日军为了夺路逃跑，以两个中队的兵力向这个小山包上涌来。一营等日军冲到跟前，就用手榴弹向日军齐掷，手榴弹不断在敌群中开花，日军死伤惨重。一营从上午9时一直打到下午1时，先后向日军发起四次反冲锋，展开三次肉搏战，阵地坚如磐石。日军被一营压制在河沟里，成群地挤在一起。一股日军涉到慈河北岸，企图抢占东西寺家庄的高地。埋伏在北山上的七一六团三营以猛烈的火力进行阻击，过河的日军猝不及防，一批又一批倒毙在淤泥里，残敌只好又狼狈地逃回南岸。 

　　日军向东、向北突击失败，又转向南面，以高家庄、破门口的村庄为依托，向南面青山上第二团的阵地展开猛烈攻击。第二团三营坚守阵地，连续打退日军几次冲击。此时，独立一支队尾追日军，由西向东对日军占的高家庄展开进攻；七一六团也从慈河北岸向南组织进攻；第四团从牛家下口赶到，在七一六团和第二团之间投入战斗，占领了破门口以东的高地，把日军向东的道路完全封死。这样，北边是慈河，南面是陡峭的鲁柏山，四面都有部队堵击，日军被紧紧压缩在沿河的高家庄、冯沟里、破门口三个村庄和附近的小高地，陷入绝境。　

　　窜犯陈庄的日军被围，灵寿的日军急忙向慈峪镇增兵三百余人，连同慈峪的四五百日军，在28日下午4时，向南北五河、白头山津南自卫军的阵地发动进攻，企图打通到破门口的大路。在津南自卫军的顽强阻击下，日军前进不得。 

　　黄昏时分，张宗逊指挥部队向被围日军发动总攻击。第二团由南向北攻击，占领了冯沟里村南的小高地，逼近敌占村沿；独立一支队从西向东攻击，攻占了冯沟里以西的高地，向冯沟里攻击；七一六团越过慈河向南进攻，迅速占领了破门口和冯沟里中间的小高地，将两处日军联络割断。 

　　夜里，圆月笼罩着大地，嘹亮的冲锋号不断响起，八路军各部对被围日军发起轮番袭击。被困在两个小村子里的敌人，几次组织突围都被打了回去，一些伪军直接跑过来投降，剩下的日军作垂死挣扎。当晚，在破门口缴获三个盖着“武运长久”“太和魂灵”旗子的麻袋，里边装满砍下来的右手。日军每有阵亡，战斗中无法带走尸体，就砍下死尸一只手，准备拉回去核对指纹档案找出阵亡者姓名。 

　　29日清晨，津南自卫军的白头山部分阵地被日军攻占。张宗逊命令四团转移到东西岔头，收复阵地，日军被迫退回东西五河。张宗逊又令第二团和七一六团各以一部兵力监视被围之敌，主力稍向后移，补充弹药。 

　　7时30分，日军离开村子，集中全部火力、施放毒气，全力向破门口西南高地冲击，突破第二团六连的阵地后，拚命往鲁柏山上爬去。鲁柏山又高又陡，大批日军呆头呆脑地趴在光秃秃的山崖上，既无掩护，又无依托，变成八路军射击的“活靶子”。七一六团以各种火器猛烈射击，给日军很大杀伤。当残余日军爬到山顶时，只剩下二三百人。没想到第四分区五团主力早就就在鲁柏山后西南的万寺崖等候他们。急红了眼的日军摆开三人一小组、三小组一大组的三角形阵式，在火力掩护下向第五团阵地疯狂冲击，但每次都被第五团打退。 

　　日军向西南突破不了，又反过来向东南突击。七一六团和独立一支队自北向南，第二团二营自东向南，将日军重新包围在鲁柏山西端及附近山沟里。民兵、游击队和群众卡住了所有的大小山沟和荒僻小道。包围圈越缩越紧，日军被围困在方圆不过一里的鲁柏山主峰上，南面是陡石坡，北面是绝壁。下午1时，一二○师的山炮被运到山上，对日军进行轰击，敌人死尸遍地。日军多次组织突围未得逞，只好不住地呼救，要求飞机输送弹药粮秣，并派兵救援。日军第一次飞来三架战机，双方正发生激烈的白刃格斗，无法扫射轰炸，被迫飞回。第二次又飞来三架飞机，用降落伞投下弹药和饼干，但大都飘落到八路军阵地上。 

陈庄战斗中缴获的日本军旗和武器 

　　黄昏时分，张宗逊命令对鲁柏山的日军发起总攻。刹那间，山上枪炮齐鸣，杀声震天，硝烟弥漫，七一六团率先从东侧冲上山去，后续部队相继跟上，同日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敌人大部就地被歼。有十几名日军冒死从南面的陡坡滚下去，钻进万寺崖偏僻的山沟里，到30日清晨，也被民兵、游击队一一捉住。 

　　30日上午7时，慈峪方向的日军又增加了二百多人和三辆坦克，企图绕路从沙湾方向北进，又被第四团所阻击。下午，援敌得知北犯陈庄的日军已被全歼，只好退回灵寿。至此，陈庄歼灭战胜利结束。 

　　陈庄战斗历时五天五夜，毙伤俘日伪军一千两百余人，并击退增援敌人千余人，挫败了日伪军寻歼八路军主力、破坏晋察冀边区后方的企图，从此敌人再也不敢轻易以一个大队以下的兵力孤军深入边区腹地。国民政府获悉陈庄捷报后发来贺电说：“对敌陈庄血战，尽歼敌人，予敌重大打击，树立华北抗战楷模，振军威于冀晋，特传令嘉奖！” 

　　陈庄战役是抗日战争相持阶段中敌后的模范歼灭战之一，它不仅在当时有打击敌寇、振奋士气民心的作用，就是到今天，仍在军事学术上具有丰富的研究价值。一位军事院校里的教师曾评价说：“陈庄战役打得颇有将才水准，前后夹攻布局独到，虚实比例用心极巧。特别是在哪里远攻，在哪里近围，井井有条，整个战局调整得很有弹性，阵形非常壮观，富于色彩！”